■電影《半個喜劇》用真實的境況打底,當下年輕人在不同處境下對待理想與現實的態度、在人情社會中的周旋橫跳,借著男女主人公的進退維谷叩進了觀眾心里
■影片創作者不靠博出位的裝瘋賣傻,不靠吸眼球的流量明星,更不靠堆砌網絡段子或是僅僅仰仗方言抖落笑料,而是用嚴謹工整的劇本,精湛到位的表演,認真講了個好故事
■本報首席記者 王彥
兩室一廳一廚房一浴室,開頭20分鐘,不大的合住房里六個人物輪番登場,誤會與意外制造的喜感在小空間里步步生蓮。
眼鏡店里,男女主角互相擠兌,店堂里的鏡子參與視覺講述,畫面無聲勝有聲地亮出兩人的性格底牌。
僅僅看這兩場戲,電影《半個喜劇》已能在2019年的國產喜劇片中擁有一席之地。該片由周申和劉露執導,任素汐、吳昱翰、劉迅等主演。影片上映以來,票房雖不盡火爆,但口碑著實不錯,不少業內人士稱其用喜劇方式講了樁真實的故事,是“2019最大的喜劇黑馬”。
編劇宋方金這樣評論同行的作品:“一半是喜劇,另外半部是顆粒與毛邊并存的現實主義作品,能‘照出人的皮袍下的小’。”在他看來,這部電影是當下市場的珍貴之作,它不算計亦不浮夸,正直地表達,懷抱著理想,“這是少年心境,一切都是剛開始的樣子”。
用真實的境況打底,理想主義獲得了最大共情
關于《半個喜劇》的內容,可以用一句話概述:這是個男女主角都在做選擇題的現實故事。“選擇題”在于人人有難處,“現實故事”在于他們身上投射著許多觀眾的影子。
孫同,懷抱了一些音樂理想,但暫時還沒魄力為了理想破釜沉舟。為生計,他接受好兄弟鄭多多的安排,在其父公司里實習、轉正,等待“一條龍”后成為大都市的一員。所謂“吃人嘴軟”,即便知道兄弟是“渣男”,他也選擇幫人打掩護。當怯懦的他愛上了“不該愛”的人,戲劇沖突出現了,要不要拆穿鄭多多,該不該繼續自己的愛情,都關系著他能否在這座大都市體面生活。愛情和面包、利益與尊嚴、妥協與自我孰輕孰重,觀眾隔著銀幕都能體會到他“太難了”。
女主角莫默就是孫同陰差陽錯愛上的人。她獨立外向,30歲未嫁卻不恨嫁,在愛情里不愿將就。可這個相信愛情的姑娘一開場就遇見“渣男”鄭多多,栽了跟頭,后續的糾纏就此展開。如果說孫同贏得觀眾的共情,憑借的是人物所必須承受的工作、戶口、朋友情、父母壓力等相似難題,那么莫默讓觀眾喜歡,只因為對理想主義的感同身受。
在莫默身上,有種認清真相后依然不妥協、始終堅持自我與底線的倔強。她對謊言有著潔癖式的厭惡,即便知道所謂成人的世界利益大于是非,但她依然固執地想要試試,看真誠的不妥協,究竟能不能成。
周申和劉露早在研究生時期就寫下這個故事,“以我們身邊朋友的經歷為藍本,喜劇包裹著的無非是一些初入社會的年輕人都會面臨的問題。”正因為電影用真實的境況打底,當下年輕人在不同處境下對待理想與現實的態度、在人情社會中的周旋橫跳,就這樣借著莫默與孫同的進退維谷叩進了觀眾心里。也正因為觀眾對片中人的遭遇投以相信票,莫默堅持的理想主義獲得了最大共情。
不靠博眼球的裝瘋賣傻,從生活里來的喜劇高級感有了
在對《半個喜劇》的諸多評價里,“當下電影市場的新型喜劇”別有深意。
電影開篇,在鄭多多家的有限空間里,鄭多多、莫默、孫同、孫同之母、鄭多多的未婚妻與“情人”排著隊來,又走馬燈般地離開。在介紹人物關系的同時,導演將“錯位”演繹到極致。高璐帶著湯品上門,一夜留宿的莫默尚未離開。為替鄭多多到處補漏,孫同向莫默介紹說高璐是自己女朋友,結果卻是兩位姑娘都喊對方“嫂子”。誤會的達成,完全憑著畫面和語言的錯位——看似表意清楚的一句話,一旦鏡頭方向調轉,語義截然相反。演員精準的表演、鏡頭卡位的恰到好處、漢語在不同語境下的奧妙,都在這段笑料中推波助瀾。
除了這場重頭戲,一眾配角的逗樂方式,也都自成一體、獨具一格。趙海燕飾演的孫同母親,是年輕人里闖進的長輩,觀念差和催婚心是她鬧出笑話的兩大驅動力。常遠客串的相親男,一副快板撐場面:想博對方好感時,快板就是他的打擊樂,因為聽說女方中意會玩樂器的男生;因誤會翻臉后,快板變成他的驚堂木,每一次擊打都輸出內心憤怒。還有裴魁山飾演的經理,一樣的“我懂”不一樣的內涵,將一個職場里的勢利眼、墻頭草,刻畫得入木三分。
可以說,作為國產類型片的重要票倉,喜劇總是市場里的寵兒、創作的熱點。但回望近年的喜劇電影,夸張的肢體語言居多,用庸俗的“擦邊球”話題制作笑料的居多,三觀走偏的也不是個別。這些現象,越發襯得《半個喜劇》的難得——它的創作者不靠博出位的裝瘋賣傻,不靠吸眼球的流量明星,更不靠堆砌網絡段子或是僅僅仰仗方言抖落笑料,而是用嚴謹工整的劇本,精湛到位的表演,認認真真講了個好故事。